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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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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救人◎

許安歸上到地面,下意識地環顧四周,這個地洞出口,是兩座房子中間的夾縫處,前面居然還有幾個麻袋摞在一起,爬上來剛好可以隱藏身形。

許安歸眼眸微瞇,心中一動——這女子果然是有備而來,這洞怎麽看都是從寨子裏面反打的洞穴,不然出口怎麽剛好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?

“許安歸!”季涼壓低了聲音。

許安歸這才回過神看向身後,身後沒人。目光落到地洞口,發現季涼還在地洞裏站著,她臉畔微紅:“能不能拉我上去……”

許安歸有些想笑,看來這洞還真不是她挖的,不然怎麽會連爬都爬不上來?

他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左手。

季涼伸手抓住許安歸的手,心中一動,似乎是瞬間洞悉了什麽一般。

季涼借助許安歸的力量,從洞口裏爬了出來,兩人蹲在麻袋後面,觀察了半晌,最後還是許安歸先開口:“我要救人。”

“我們的目的不沖突。”季涼慢條斯理地說道,“你既然有血海深仇要替邊關將士報,又有人要救,不如我們分頭行動……可好?”

許安歸眼眸微側,這人既然可以從寨子裏面反打洞出去,那就說明她清楚的知道寨子裏的所有布局。

許安歸想到這裏,反問:“這麽說,季姑娘已經想好幫我救人的辦法了?”

季涼從腰中抽出那把小匕首,寒光一閃,反握在手,猛然向許安歸刺了過去!

許安歸眼睛眨都沒眨一下,眼睜睜看著那把匕首刺入了他身側的那幾摞麻袋之中。

“撕拉”一聲,季涼把麻袋劃開,裏面掉出來許多木屑與火紙,而後露出鬼魅的笑容,“當然!”

山寨正中央大廳之內,池酒林胾。

正坐之上坐著一名身材魁梧、臉型方正的人,左手邊的位置上亦是坐了一個身材魁梧、留著滿臉絡腮胡的人。

北人喜愛吃肉,身材魁梧,民風彪悍。

座下的大胡子端起酒杯敬臉型方正的巴耶爾:“大帥,今日我烏族凱旋而歸,殺了東陵軍隊三千精騎,可喜可賀!”

巴耶爾很是受禮,大笑一聲,仰頭喝下一碗,而後扼腕嘆息:“可惜了,阿勒死在了許安歸的手下!”

“巴帥大可放心,據我們的探子來報,許安歸利用三千精騎斷後,最後還是朝著我們山寨來了,說明他對救那些地牢裏的人,志在必得。”那人放下酒杯,緩緩說道,“只要我們有那些人質在手,在寨子裏布下天羅地網,不怕許安歸不自投羅網!”

巴耶爾目光低沈,冷笑一聲:“來給我們送線報的人,消息果然不假……居然真的在西面荒原截到了許安歸。”

坐在下位的男子亦是點頭:“是啊,我們都沒想過,他真的敢從西面遼闊荒原帶人進犯。”

“越是地域寬廣,越是容易暴露位置的地方,我們的戒備就越是松散。”巴耶爾手中大碗應聲而碎,眼中有一種狂熱在翻騰,“真不愧在東陵北境與我們交手從不吃虧的‘東陵戰神’,居然敢在這件事情上鋌而走險。若不是有人提前送來線報,這一戰,我們又如何能伏殺許安歸親訓的三千精騎,重創東陵北境軍隊?!”

巴耶爾忽然擡眸,問道,“那個給我們送線報的人,蹤跡追到了嗎?”

那人搖頭:“還未出山,就已經追丟了。”

“追丟了?”巴耶爾摸著下巴,心有思忖,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忽然變得惴惴不安。

“著火了——著火了——”

門外傳來呼喊聲,似乎是要應證巴耶爾所想一般,剎那間大廳之內的族人們一陣慌亂,方才還在劃拳喝酒的那些士兵,聽見外面呼喊,立即拿起身邊喝空的酒壇子向外沖去。

巴耶爾幾步跨到大廳門口,看著寨子裏漫天火光,從寨子西頭到東頭連綿不絕、直上天際。

瞬息就察覺此事有蹊蹺,心裏頓時大感不妙,一個轉身,腳下一個大步,向自己的院門急掠而去。

巴耶爾一腳踹開自己房門,發現自己屋裏整整齊齊,並未有人進來過的痕跡,頓時心中疑惑——放火之人的目的,不是趁亂來他房間裏找東西的?

恍惚間,背後有勁風襲來,巴耶爾本能的閃避,一個側滾,屋門已經“嘭”的一聲被人合上。

借助寨子內火光,巴耶爾能看見這人雖然比他矮上半個頭,卻身形健碩。

“果然有詐。”巴耶爾緩緩地站起身來,從腰間拔出一把刀,“這麽短的時間內,居然能讓火燒遍整個寨子,必有蹊蹺。說!你縱火的目的是什麽?!”

巴耶爾對面的人不說話,只是手中提一把銀色的長劍,冷冷地盯著他的手腳動作。

那把銀色長劍,在火光與月光的交織之下顯得格外璀璨。

巴耶爾眼眸一瞇,瞬間就認出了那把銀色長劍的主人,頓時額頭上青筋暴露,殺意驟起:“許安歸,你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獨闖我烏族去靈山大營!”

許安歸根本不想多言,緩步向前,擺出劍勢,忽然身形一動,一道銀光斜斜上挑。

巴耶爾久經沙場,面對許安歸銀色長劍,絲毫不漏怯,他展開手臂,大刀開山!

兩道勁風呼嘯而過,嗡然一聲,短兵相交。

許安歸接到巴耶爾刀的那一刻,整個身子猛然下沈,他反應極快,立即抽劍後退了一丈有餘,心中暗道:好重的刀!

若是他硬接,恐怕整個右手都要直接被這一刀給震斷!

“啊——”

巴耶爾大吼一聲,大刀帶著颶風劈下,宛如一座大山拔地而起,刀風所到之處地動山搖。

許安歸一個燕子翻身,腳下借力墻壁一躍而起,避開刀鋒,手中銀劍如一泓春水,傾撒而下。

不料巴耶爾刀勢中途一轉,回身砍來!

許安歸見狀,心中暗道不好,連忙收招,回劍格擋。

“嗡——”的一聲銀劍長鳴,許安歸被這刀的力氣生生震退了一丈,腳下拖出兩道痕跡。丹田之內力氣亂撞,“噗嗤”一口鮮血噴出。

“不自量力!”巴耶爾不慌不忙地上前,眼睛盯著許安歸的右肩,“聽聞你右肩已經被阿勒青龍偃月砍傷,居然還敢硬接我的刀。可惜了啊……世人都說東陵戰神許安歸,劍術出神入化,今日恐怕無緣一見,你便要踏上黃泉路了!”

“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,趁人之危,算什麽本事!”

一個清亮的聲音從許安歸身邊傳來,只見一個纖瘦的女子從暗處走出來,扶起許安歸,擡眸冷笑,眸低似有皓月傾覆一池秋水一般冷冽。

巴耶爾從未見過這樣一個看似柔弱,眼底、聲音裏都透出蒼雪寒冷一般淩冽女子。

可就是巴耶爾這短短的失神,許安歸已經不見。

那女子笑意如春花綻放,瞬間明亮起來:“許安歸的劍術如何我不知道,但是我知道,今日你必將死於這把銀劍之下。”

右側後方忽然有勁風呼嘯,巴耶爾提起大刀去格擋,誰知那右側的風驟然停止,換到了左側,一道銀光從左側閃過巴耶爾的脖頸。

“噗呲”一聲,血柱噴湧。

倒在地上的巴耶爾才看清楚,原本在許安歸右手中的那把銀色長劍,居然換到了他的左手裏!

難怪方才那一劍,可以從他身後的左側刺入。

只有善用左手的人,才能夠從身後左側遞劍!

“許安歸!你居然……居然善用的是左手!”巴耶爾一聲怒吼,夾雜著如火山一般燃燃不息的不甘。

許安歸似夜晚高山靜停的風,翩然落地,在原地舞了一個圈,收起左手銀色長劍“哢嚓”一聲還劍入鞘。

戰場之上,練就的本就是一擊必殺的本事。

即便是現在巴耶爾看見許安歸原來善用左手又如何?他將永遠把這個秘密帶到地府裏。

盯著巴耶爾咽下最後一口氣,不再掙紮,許安歸繃緊的神經才松懈下來,他輕咳幾聲,把肺腑之上的血沫咳了出來,然後用警惕的目光盯著季涼,問道:“你似乎一早就知道我善用左手?”

季涼微微一笑,舉起自己的右手:“也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,只是方才你拉我從洞中上來,才知曉。我碰觸過你的左右手,發現你左手上劍繭比右手上的厚而已。若不是善用左手練劍,怎會如此?”

許安歸眼眸微瞇:“你可知,單就這個秘密,我就可以送你上黃泉路!”

季涼似是不知許安歸此時劍鞘已經半出,安然自若地走向窗邊:“我相信你不是過河拆橋的人。”

相信?

這個女子果然是調查過他,居然跟他這種人談“信任”二字。

許安歸深吸了一口氣,平覆了方才還未平息的殺意,問道:“地牢裏的人,救出來了嗎?”

季涼點頭:“一共三人,都救出來了。寨子起火,所有人都在忙著救火,寨子裏一團亂麻。馬廄已塌,他們已經隨著跑散的馬匹,一起騎馬下山了。”

許安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,似乎是放下心中一件大事一般,頓時覺得胸口的內傷、右肩的刀傷劇痛難忍,有些體力不支地靠向身後的墻壁。

“我牽來一匹馬,拴在門外。”季涼說著順手推開窗戶,窗外是山崖峭壁。

她翻坐在窗欞之上,驀然回首,窗外滿月宛若壁畫一般印在她的身後。

月光朦朧,把這個青衣少女勾勒得宛若天外神明一般。那雙漆黑眸子側印著月光,裏面有三月花海悄然綻放,馥郁芳香。

芬芳之中,朱色薄唇輕啟:“安殿下,希望我們……後會有期。”

許安歸擡眸盯著季涼,眉頭微蹙,沈默不語。

下一刻,季涼縱身一躍,跳下山崖!

許安歸心中一驚,腳下一點躍到窗邊,伸手要去抓季涼衣角,誰知還是晚了一步。季涼宛若秋風橫掃中的蝴蝶,飄搖直下。

許安歸的眼眸微瞇,看見月光中,山崖間,一道纖細、能夠割斷月光的細線,載著季涼迅速滑行。

他盯著那道銀絲看了片刻之後扶在窗欞上的手才緩緩蜷縮起來,攥成拳頭,汙穢的面龐埋在屋檐之下的陰影裏。

只有一抹月華落在他微微上揚的薄唇上:“有意思。後會有期……你既然說我們後會有期,那必然是會再見的。季姑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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